【牧華/R18】心悅君兮君可知

文案:下陰間看到很帥的鬼王有點喜歡祂!嗯?怎麼大家都默默的把我跟鬼王湊做堆?欸不是,我不用投胎嗎⋯⋯?

 

  事情是這樣的,身為新鮮死鬼的季映華一早就被陰差帶來陰間,可怎麼都不需要去排隊接受審判呢?而且為什麼最近經常遇見鬼王?不過那個鬼王看起來真是帥啊⋯⋯有點喜歡。

  就這樣,季映華在陰間莫名其妙有了屬於自己的房間,還有人照三餐供奉,生活愜意又安逸,本來想說就算不去投胎也沒關係了,哪知洗完澡踏入房門的現在會看到理應是大忙人的鬼王閒散的靠桌等待他的歸來?

  鬼王狹長的鳳眼輕描淡寫地瞟了過來,淡如水道:「有事找你,邊吃早餐邊說。」

  早餐⋯⋯?可一開始就是為了要睡覺才去洗澡的,怎麼鬼王會在這種時間點邀請共進早餐呢?所以映華忐忑的開口問祂:「不應該是宵夜嗎?」鬼王大人,祢想找我談什麼呢?

  沒想到會不小心將話說反,季映華隨即閉上嘴。

  只見鬼王輕笑一聲,附和了方才的話語:「嗯,宵夜。」看來與俊冷的外表不同,骨子裡是很好講話的鬼王呢。

  鬼王一個抬手,旁邊的小侍從就勤奮的佈置宵夜上桌——兩碗白花花的鹹豆漿。

  啊,這是季映華最怕的食物,總覺得賣相不佳,豆漿本就該添糖,添醋後結塊的樣子反倒成了他心裡不倫不類的存在。

  鬼王親切的將那碗鹹豆漿推到映華面前,自己則是從容優雅的開始吃起自己的鹹豆漿。

  白玉湯勺盛著白花結塊的豆漿,上頭還有蔥花、蝦米以及一顆切的小小的油條,鬼王慢條斯理的將湯勺放入嘴中,細細的品嚐。

  嚥下嘴裡那口鹹豆漿,鬼王注意到映華未動半分,那峰劍眉頓時挑了起來,一雙眸子閃爍帶點玩味的光芒。

  對此季映華為難的看著面前那碗鹹豆漿,深吞一口口水⋯⋯對不起,真的不敢吃。

  意思意思的抓著湯勺,映華推起笑容問道:「請問您找我有什麼事嗎?」

  「想一直和你吃宵夜。」鬼王平淡的說出讓人詫異不已的話語,使得映華為難的又看了一眼眼前的那碗鹹豆漿,內心的小男孩已經哭了一汪淚水,真的、得吃嗎?

  視死如歸的盛了一勺,眼睛一閉就要放入嘴裡,卻被一隻手給制止——

  「你不喜歡吃吧?」鬼王一臉好笑的看著映華,「吃點別的?」祂又是手一揮。

  小侍從又從某個角落跑出來端走沒動過的那碗鹹豆漿,換了新的品項:熱騰騰的豆漿加蛋、蘸著醬油膏的起司豬排蛋餅,還有那看起來就酥脆不已的甜燒餅。

  鼻子聞到那些食物的香氣,嘴裡的口水分泌得很快,映華小心翼翼的捧著甜燒餅咬下——嗷嗚!怎麼能這麼好吃。

  映華一臉滿足地看向鬼王,笑得眉眼彎彎:「好好吃!」真不愧是鬼王,能吃到這麼好吃的食物,但是,鬼王很寂寞嗎?「沒有人能陪祢吃飯嗎?」

  不小心又將真心話說出來,映華真想一掌打爛這張不會說話的嘴。

  聞言,鬼王伸出手指揩去季映華嘴角的碎屑,調笑說道:「通常他們沒有膽子和我坐一起吃。」還勾了一個足以稱之為邪佞的笑容,讓映華不禁打了個冷顫,扭動屁股才想從圓凳上離開,就被鬼王握住了右手腕:「都坐一起了,你敢跑?」

  「不不不不,我是因為屁股痛,沒想跑。」雖然已經死了,但面前這位不熟的鬼王基本可以讓人再死一回,映華只好含淚說著違心之論,努力的不要讓自己在凳子上瑟瑟發抖。

  鬼王看季映華這樣子,滿意的收回那隻手,端起他的鹹豆漿,繼續從容的品嚐。

  而映華就像是隻被蛇盯上的小老鼠,慢慢囓咬手中的甜燒餅、喝一口豆漿加蛋,配一箸起司豬排蛋餅,這場突如其來的宵夜就在一鬼王一鬼的沈默下結束了。

  顫巍巍的恭送鬼王離去,卻沒想到祂說:「明天起床後來找我,我找了個好差事讓你玩兒。」

  差事?玩?What?

  就這樣映華一宿難眠,隔天巳時一起,梳洗過後就去大殿找鬼王領昨天說的差事。

  卻沒想到鬼王的大主簿給予的差事這麼特別。

  「按⋯⋯摩⋯⋯師?」映華像牙牙學語的幼童,一字一字的唸出剛剛聽見的三個字,印象中鬼王昨晚臨走前還說是好差事可以玩兒,這是⋯⋯叫人玩祂?

  那主簿看著季映華的眼光仿若看著智商有缺陷的孩子,笑得慈祥可親,再次重複說明方才取得的職位:「對對,就是按摩師,是咱家冥府最偉大的鬼王的專屬按摩師。你懂嗎?專屬。」某個詞彙特意強調了兩次。

  映華似乎在主簿的臉上看見那種「吾家有女初長成」揉和著「今天該煮紅豆飯」的神情,不禁默然無語,而主簿也當這沈默是同意了,繼續說道:「哎、咱家鬼王喊你的時候再去就行。喏,這掛鈴你配著,鬼王叫你的時候會鈴響,還會給你指引路線。」

  主簿一雙巧手三下五除二,就將小巧可愛的銀鈴掛飾繫到季映華的腰帶上。

  還來不及多說些什麼,銀鈴就準確的發揮應有的功用,發出悅耳聲響的同時延伸一條紅線淡如虛空,指引了方向。

  映華被主簿往紅線的方向推了一把給推出大殿門外,在門闔上之前,他能發誓主簿臉上掛著三姑六婆那種曖昧的笑容。

  ⋯⋯事到如今也是多說無益,只能上了!

  沿著紅線七彎八拐,周遭的景色便從長長的迴廊與門扉轉變為自然風景,映華穿越修剪整齊的灌木花叢,伸出的手碰觸盛開的嬌嫩花朵,鼻息裡滿是芬芳花香,如夢欲醉。

  再繞過一株滿生白花的桂花樹後,映華緩緩停下腳步,只覺得世間一切美景都集中在不遠處那鬼王身上。

  一方玉石長椅上是鬼王端正的背影,身穿薄紗浴袍,透出若隱若現的肌色,朦朦朧朧的寬肩窄腰的線條,襯著背景一海開得冶豔的彼岸花,緊緊攫人的心神不忍移動。

  季映華屏氣凝神生怕壞了這個美景,但鬼王似乎早察覺了他的到訪,頭也沒回僅是彎腰摘了一朵彼岸花,闔眼張眼的瞬間祂就來到面前,將那朵豔紅插入映華的鬢邊,帶笑彎腰附耳低語:「本王——好看嗎?」

  轉到正面的鬼王竟是浴袍半開半解!凝玉般的胸膛半裸,好生香豔美景!

  「說、說好要按摩的!」映華閉著眼睛伸手推開鬼王,不承想這個舉動會直接碰觸鬼王的胸膛,微涼。

  鬼王輕輕笑著,拉著人走回那個玉石長椅上坐下,一派輕鬆道:「嗯,幫我按摩。」

  映華看鬼王躺在玉石長椅上,方方正正、規規矩矩,雙手交握於腹部上方,配著鬼王一身白皙的肌膚⋯⋯這是挺屍躺法嗎⋯⋯?不禁嘆了口氣道:「趴、趴著吧⋯⋯」

  鬼王從善如流的翻了身,這下姿勢愜意多了,鬼王趴在自己的雙手上,臉微微側著,一頭烏鴉長髮披肩,映華輕輕的將它收攏並扯下自己的髮帶綁好,不要讓它妨礙按摩師的首日開張大吉。

  嗯,但是該怎麼按摩?自小孤苦零丁的季映華從來沒幫別人按摩過,又年紀輕輕地死了,也沒人會幫忙按摩。

  總之,是用手吧?

  映華伸出食指,輕輕的、輕輕的戳在鬼王寬厚的背肌上。

  即使此刻隔了層薄紗,依然能感受到肌肉的結實與彈性,好奇似的這邊戳戳、那邊戳戳,畢竟,這可是從沒能擁有過的肌肉!原來肌肉是這麼個玩意兒嗎?

  映華單指戳得滿足了,開始雙手十指並用,回憶著以前曾在路邊看盲人按摩的樣子,依樣畫葫蘆的揉捏鬼王肩頸,由於拿捏不準分寸,力道使得並不大。

  「撓癢呢?這是。」鬼王突如其來的語句讓映華從肌理的誘惑中回過神來。

  目光相交一瞬,望進一汪深潭眼波之中,深藍色的眼底幽幽不見光,似乎能將人溺斃在內,但在最深最深的地方,季映華看見自己的樣子倒映其中。

  映華盯了久久,手下的動作都停了也不知道。他突然很想問一個問題。

  這個問題勢必是會惹怒鬼王的,但是,真的很想知道,即使註定沒有回音也想得到一句關於此的解釋:「我不用去投胎嗎?」

  季映華可以清晰的看到一股熊熊怒火在那汪深潭裡燃燒,片刻又消失無蹤,彷彿只是個錯覺。鬼王促狹一笑,爬起身子伸手過來扯住映華的手。而這個動作在映華看來像是慢動作,只因他還在思考那股怒意為何?又從何而來?

  「你,是我的人,本王不放你走,你就不能走,懂不?」鬼王鏗鏘有力的向季映華說道,語句裡的霸道不容忽視。

  映華感受到一隻微涼的手貼上臉頰,便抬眸與之對視,不由自主的順應那句話:「噯、我知道了。」心底無端感到一絲甜蜜與熟悉。能待在美人身旁也不錯,是個好差事。

  鬼王似乎對季映華的溫順感到無比滿意,一張俊臉冷不防的貼近,近到能感受到祂溫熱的呼吸——欸,鬼也有呼吸嗎?還是因為是鬼王所以有呼吸?

  「想什麼?」鬼王瞇起眼睛,用曖昧的姿勢喚回季映華的注意力,「美色近前還能恍神,看來鬼王對你的吸引力很低吶。」

  欸不是,鬼王大人,祢的臉怎麼越來越近了?

  就當映華以為要被親的了同時,一聲尖銳的叫喊劃破了這份曖昧氣氛。

  「鬼王大人啊啊啊!出事了啊啊啊啊啊!」來聲是大殿主簿。

  「怎麼?」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鬼王的語調很冷,衣衫不整的薄紗浴袍消失了,換成一件繡竹瓷白中衣,嚴嚴實實地將胸膛遮掩起來,外頭還多罩了一件暗金紋玄黑外袍,一個氣質出眾的公子就這麼出現了。

  「肉身啊!」主簿對著季映華大喊,急切的口吻像是恨鐵不成鋼。

  可這話有前文後語,是要怎麼回應好?映華只得一臉茫然的看著主簿邁跨長腿小跑步向前,伸出手要抓他的模樣。

  但主簿還沒抓到人,鬼王就將映華攬入懷裡,轉了半圈給移到身側,一隻手還戀戀不捨的從映華腰間放下。

  季映華嚴重懷疑腰間那股揉捏不是錯覺,他剛剛是不是被鬼王輕薄了去?

  「我的主子啊!」主簿抓不到季映華,只好看向鬼王,緊蹙的眉頭彷彿可以夾死一隻蚊子,他的心神似乎極度混亂,「季映華的肉身復活啦!」

  肉身復活?季映華的臉色在這句話之後沉了下來。

  先別說他的魂兒好好的就在這兒,裡頭的靈魂肯定是別人來著⋯⋯他比較想吐槽的是,到底是哪個不長眼色的會想要使用那具車禍過後、有些破爛的身體呢?

  噯,這樣說自己的身體破爛好像很詭異。

  可季映華至今依然能清晰記起魂魄離體後,被陰差帶走前的那個回眸景色——朝著怪異角度扭曲的手與腳,滿臉的鮮血,一地的血泊⋯⋯哇喔,這肉身真還能用?是說怎麼還沒燒掉?雖然孤苦無依,但公家部門會保存民眾的身體這麼久嗎?

  說起來⋯⋯這是死了第幾天啊?日子過得太愜意,不知今夕是何年。

  「第五天。」鬼王平淡的回答映華內心的問題,不等映華反應過來又繼續解釋道:「陰間與陽間的時光流速不同。」

  傻傻的看著自顧自回答他內心話語的鬼王,映華的心裡話又不經大腦整理說口而出,「不好吧,這樣你很奇怪,看起來像在自言自語。」原來您能聽見我心裡的聲音?

  ⋯⋯還是別說話了吧。季映華淡定的舉手在唇前做了個拉上拉鍊的動作。

  鬼王只是微笑,捏了一個手訣,倏爾景色便搖身一變,成了最熟悉的風景。

 

  重回陽間的季映華下意識的有些懼怕陽光,卻被鬼王好笑的從陰影處拉到自己跟前,「有我在,別怕。」

  映華扭扭捏捏的看向祂——一身白襯衫、黑長褲,用紅絲帶綁起的及臀長髮,與古裝不同的風味,一樣的好看。

  喔,鬼王真的很帥。

  「你的肉身在那兒呢。」季映華順著鬼王纖長的手指看去,看見一具彷彿殭屍在蠕動的東西,好像真的是闊別已久的肉身。

  真的在蠕動,很像什麼癡傻小兒跑進破爛身體的感覺。

  季映華不忍看著自己的身軀像是條蟲在地上蠕動,默默地轉身看回鬼王的胸膛,這個好看多了,只是扣子會不會太緊了,感覺下一秒就要崩開,鬼王都不用量一下自己的體魄來決定顯化的衣服尺寸嗎?

  「摸嗎?」還在神遊中的映華聽見一個問句,下意識的心底答了個「好」就開始毛手毛腳。摸!人家都問了!怎麼不摸!

  可還沒摸幾下呢,滑移的手就被揪住,還附帶一句「回去再摸罷。」映華才意識到剛剛究竟做了什麼,而且怎麼會被抱在懷裡?這中間是不是少了很多應該有的進程!

  『報⋯⋯仇⋯⋯』嗓音就像是破了口的風箱,嘶啞難聽,映華側臉看一眼自己的肉體。

  哎,真的有點可怕,還是繼續面對胸膛好了。於是他又轉身回去。

  等了半晌鬼王好像不打算插手,半點反應都沒有。映華自下而上覷著鬼王線條優美的下頷,試圖回應那具肉身:「報什麼仇?為什麼?你是誰?」

  『⋯⋯結婚,今天,昨天、車禍⋯⋯死了,報仇⋯⋯』那個鬼講得很慢,說的話也都不成句,彷彿是忘了怎麼講話。但拼拼湊湊還是大概能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這⋯⋯不知道該怎麼幫,可不幫自己的肉身還是會在這兒蠕動,這讓季映華看不過眼。

  「可以幫忙嗎?」映華的問句裡藏了自己也沒發現的撒嬌,但鬼王發現了,一雙彎了的鳳眼沒那麼凌厲,鬼王簡潔的回應映華的請求,「行。」

  雖然是季映華本人親自答應幫那個可憐的鬼的忙,可那個有點殘破的身軀似乎真的挑戰了他的神經底線,幾乎無法直視超過十秒鐘,一旦那個鬼用他的肉身爬到他面前,胃就是一陣翻騰,好幾次是差了一點就真的吐了。

  為此,鬼王好好地笑了一番季映華作為現代人的敏感,之後的事情都是他親自置辦下去,不論是探查那個鬼的來歷,未婚妻、肇事者何人,或是幫著那個鬼托夢給家人,以便滿足心願⋯⋯等等的,等到他較能適應那個肉身後,整件事情已經結束了。

  脫離了殘破的肉體,可以看出那個鬼其實是個長相溫和、個性靦腆的男人,氣質溫文儒雅,此刻正誠摯的握著季映華的手,向他道謝。

  為此映華只是搖搖頭,口吻溫柔的回應他:「真正幫忙的不是我,是⋯⋯嗯,你能了結心願真是太好了。」本來想請他向鬼王致謝,但在說出口之前,腰際被人挑逗式的擰了一把,只能把話吞進肚內,咂吧咂吧地吃了。

  點點羽光消散,那個男人因應宗教信仰的不同,回到自己的主神身旁。

  噯,這麼說來信仰不同還能上自己的肉身、遇見鬼王,這還真是份奇特的緣分呢。

  正想著能夠回去休息整頓的映華,被鬼王牽制了右手,只得直面鬼王、動彈不得。

  鬼王直勾勾看著映華,嘴裡說著有點兒聽不懂的話:「我們去旅館住一晚,明天去玩吧,都來陽間一趟了。」

  嗯?您不用處理事務嗎?是說我今天才死第五天,是可以這樣跳脫一切程序、跟著鬼王遊戲陽間的存在嗎?

  「還是你——不願意與本王一起?」鬼王挑眉,語氣溫和中包裹冷意,映華只敢搖頭:「不不不、您說說明日哪兒玩呢?只要鬼王您想去我都陪您去!」

  聽了這句話後,鬼王讚賞般看了映華一眼:「識相。」

  就這樣王上哪兒去,映華哪兒跟,在旅店美美的睡了一覺,梳洗完畢後,任由鬼王帶著去玩耍。

 

  浴室。

  季映華蹲在浴池邊的石板上,面無表情的盯著地面上的水珠發愣,太陽穴一突一突地跳著,腦袋裡陣陣的疼痛讓他有點無法理解昨天做了什麼,資訊量實在太大了,滿腦子只有快點洗洗、快點睡的念頭。

  胡亂沖洗淨自己後,磨磨蹭蹭泡進浴池,上頭花瓣兒飄飄,像極了今天去參觀的那條河,一想到那條河,昨天的一日遊回憶又能清晰的回憶起。

  鬼王看著季映華,他也不甘示弱地看回去,良久,鬼王才又幽幽開口:「愛卿,想去哪兒玩?」

  第一,是鬼王您老人家說要帶我去玩的,怎麼可以反過來問我?第二,按摩師的職業沒有高到可以讓您老人家喊我「愛卿」吧!第三,我們真的可以這樣無所事事嗎?

  鬼王彷彿聽見映華心裡一大串的抱怨,周遭溫度用魂魄可感知的速度瞬間降了下來,再不接話,可能會被死死凍成冰棍一根。

  「河!」情急之下季映華喊了腦袋裡出現的這個字,硬著頭皮在鬼王詢問的眼光下繼續補充:「對!河⋯⋯要去涼涼的地方,可以撐篙游船的河⋯⋯」説著説著突然想起這個被他拋在腦後的夢想,撐篙搖曳一葉扁舟,安安靜靜,與世獨立。

  「行,還有別的要求嗎?」鬼王親暱的摸了摸映華的髮,再順著頭顱的弧度下滑到他的頰邊,手掌溫度一如昨日微涼:「什麼要求,都可以⋯⋯」低沈,堅定,像是蠱惑。

  「你撐。」季映華定定看著鬼王,又補充,「還要穿白色的古裝袍子。」美人撐篙,我戲水,完美!

  所以,此刻的季映華懶散的掛在舟邊,一隻手試圖觸碰冥河水面戲水。冥河平靜悠悠,上頭飄著不知打哪兒落下的花瓣與葉片,在深深的河底有白色碎片晃眼,像是寶石。

  「冥河水有毒,別亂摸。」鬼王冷冷恐嚇道:「肉體摸了會化作骸骨,魂魄碰了會煙飛灰滅,你就真的得生生世世留在冥河裡了。」

  這嚇得映華趕緊收回手,卻不承想另一道聲音又從他身後傳來:「別聽祂亂說,只是會引起魂魄的愛恨嗔癡,怎麼說是有毒呢。」一具骸骨從冥河裡冒出,水淋淋的攀在舟邊,三兩下就上了船。

  季映華嚎叫一聲趕緊跑到鬼王身後,伸出手緊緊抱著祂,活像是無尾熊:「誰誰誰誰誰誰誰——」

  「哈迪斯,冥府之主。」鬼王輕描淡寫的向映華介紹那幅骸骨,哦現在不是骸骨了,是穿著古希臘袍子,身材壯碩的男人⋯⋯嗯,那體格看起來比鬼王還要壯實⋯⋯

  「咳嗯。」鬼王清了清喉嚨,讓他停下意淫的眼光,「哈迪斯是我的好友。」

  「好友?」映華從鬼王身後探出一顆頭,看向那位將舟首坐得雍容萬分,仿若王座的冥府之主・哈迪斯,而祂似乎對映華這個反應感到非常好奇,總想撈人過去看看,卻一直被雙大長腿擋著不讓過。

  哈迪斯看了一眼白衣翩翩的鬼王,眼波裡千頭萬緒,一閃即逝,千言萬語化作一句話:「嗯,你們家鬼王呢,楚牧是我的好朋友,初見嘴賤萬分,熟了是知心小棉襖,本王還沒見過辦事能力比祂好的神明,說是摯友不為過。」

  「哼。」鬼王輕哼一聲,狀似不予置評,可嘴角彎彎如勾翹著,一派輕鬆的搖曳撐篙,逆水而上。

  「你來做什麼?」鬼王涼涼拋出這句話,卻讓映華怎麼聽怎麼怪,明明擅自跑來人家地盤玩的是你們,而鬼王這句話聽起來大有被打擾的不悅感?

  哈迪斯也是聽出了這層含義,帶笑的嘴角抽了抽,「帶了美人兒來玩,還不准本王見、不讓本王跟,這是祢的冥河還是我的冥河啊?」

  「哼嗯,祢的,」鬼王丟開手中的長篙,將還巴在祂身上的映華扛在肩上,一副即刻走人的模樣。

  「哎要走了嗎?可惜,我家刻耳柏洛斯最近學了新才藝呢。」鬼王聽見這句話頓了頓,有些發顫,映華還以為祂是怕狗,在祂肩上撐起身子,讓姿勢轉換成坐在祂的手臂上,用雙手圍住鬼王的腦袋,還輕輕拍了拍,權當安慰。

  哈迪斯繼續誘惑道:「最近剛去美容,還毛茸茸香噴噴的。」滿意的看著手抱映華默默坐下來的鬼王,長手一撈撈回水面那隻長篙,輕輕鬆鬆讓扁舟換個方向行駛。

 

  於是,季映華正看著身邊似乎發散小花氛圍的鬼王,有些呆滯。

  那人是誰?那些花哪來的?那隻比人還高的三頭犬明明就呲牙咧嘴,為什麼鬼王看起來這麼開心!從認識祂以來第一次看祂這麼開心!

  哈迪斯則是不計形象的坐在映華旁邊,嘴裏叼著草桿悠悠開口:「楚牧很喜歡動物,卻還要裝矜持。」冥府之主正臉看向映華,西方臉孔上有一雙似鬼王深邃的深海藍色眼眸,裡面的光芒就像星子點點璀璨,英挺的鼻梁、含笑的薄唇,蓋一美男子也。

  「你不去玩嗎?刻耳柏洛斯最近學會玩拋接球了。」哈迪斯用下巴努了努,示意那顆巨大的瑜伽球就是刻耳柏洛斯的玩具。

  恰巧那顆球滾來到映華旁邊,碰了下他的手臂,同時能感受到刻耳柏洛斯呼出的陣陣熱氣,一轉眼就看見血盆大口在身旁,近的連牙齒有幾顆都能夠數出來。刻耳柏洛斯討好的發出小聲嗚咽,小心翼翼的用頭蹭蹭映華又蹭蹭球,而鬼王站在後方,目光溫情款款的,說不清是在看映華還是在看地獄犬。

  除了大隻點、有三個頭,地獄犬是有點可愛啦⋯⋯既然機會難得,那就玩吧!

  映華使盡全力將那顆瑜伽球朝著遠方踢出,飛過鬼王的頭頂,彈跳了幾下落到盡頭的一片花海中,刻耳柏洛斯歡欣的嚎叫幾聲,猛地飛奔而出,颳起一陣狂風,讓眾人衣袍翻飛,沾染塵土。

  這個午後季映華玩得很盡興,甚至感覺到他拿下了刻耳柏洛斯心中序位的第二,這不由得讓他感到有些自滿,覺得自己也是能馴服野獸的人,雖然還是無法取代食物成為地獄犬心中的第一。

  晚宴時間哈迪斯準備了滿滿一桌的食物,還很貼心的弄了些東方食物,以免初來乍到的季映華胃口不合,但好在廚師的手藝極佳,一頓晚宴的時間他基本沒有開口說過話,一直是花栗鼠狀態——腮幫子滿是食物,沒有一刻停過。

  既然是晚宴,也少不了酒水,映華從清甜可口的水果酒一路亂喝,喝到醇郁的紅酒,再到辛辣的烈酒,滿滿當當著實喝了不少。

  季映華醉了,直線走沒三公分就轉彎,天旋地轉,哈迪斯有兩個,很帥,鬼王有三個,特別帥。

  堆著自己也不知道的傻笑,映華朝中間那個鬼王撲過去,卻是被左邊那個鬼王給撈進懷裡,一臉貪戀的磨蹭肖想很久的胸膛,一點也不介意被像個人偶擺正在鬼王腿上。圈著鬼王的脖子,認真思考怎麼另外兩個鬼王不見了,不過還好留下來的這個是裡面最帥的一個。

  「嘿嘿~」映華偷偷親了一下鬼王的臉頰,觸感一如想像的滑嫩微涼,一隻手不安份的解開髮帶讓烏絲傾落,又是捏捏鬼王的耳垂,又或是在祂臉蛋上摸來摸去,「祢⋯⋯喝多了嗎?」抬手揉開祂微蹙的眉頭,映華輕輕的問道,總覺得鬼王有些兒心情不佳。

  鬼王瞇著眼睛看他,嘴角噙著一抹微笑,點點頭:「嗯,醉了,你要安慰我嗎?」

  「醉了⋯⋯就要⋯⋯喝更多!」粲然一笑後伸長手拿取桌上一瓶葡萄酒,就著酒瓶灌了一大口,讓自己腮幫子滿是酒液,再隨手拋開手上的瓶子,雙手捧著鬼王的臉頰,嘴對嘴將嘴裡的液體傾數渡給鬼王。

  半闔的視界可以看見鬼王纖長的睫毛撲搧,被遮掩在其下的眼眸裡滿是驚喜訝異。唇上暖暖的、辣辣的,被人細細抿囓,想逃開卻被腦後的掌擋住,映華只能接受被擅自延長的親吻。

  最後的最後,映華依稀記得兩人兩唇四瓣之間牽連著銀絲,連接他與鬼王,突然有些希望這銀絲永遠牽連不斷,將他們緊緊捆綁。

  想到這裡,季映華基本從酒醉醒來了。

  太陽穴疼痛的起因不是這幾天遭遇太多事、鬼生高潮迭起的關係,也不是因為認識哈迪斯、認識刻耳柏洛斯的關係,是他喝了太多酒,還跑去輕薄鬼王的關係。酒醉誤人吶。

  半放棄似的讓自己沉進熱水中,想著這樣會不會再死一次,不介意可能會被恥笑在浴池裡溺水。

  然而,自從認識鬼王之後,就經常天不如人願,即便不找事,事情也會主動找過來,不見鬼王便會被鬼王追,門扉那兒傳來鬼王好聽的呼喊:「映華,你不會是睡在裡面了吧?」

  「不出聲?本王可要進去啦。」隔著門扉幾乎可以想像那鬼在後方勾著促狹地微笑,恍恍惚惚地又讓映華稍微想起酒醉被抱回房間後發生的事情了——

 

  世界在晃蕩。不同於陰間總是古色古香的木製樓房,這裡的建材大多是石頭,總感覺氣溫比起陰間更冷了幾分,季映華取巧的偷偷拉開鬼王衣襟,將臉直接貼上鬼王胸膛,妄想從那兒汲取一點熱意,卻忘了抱著他的是鬼王,鬼是沒有熱度的。

  「涼⋯⋯熱⋯⋯」亂七八糟的亂喊,暈糊的腦子努力思考自己究竟是酒喝多熱了想要涼,還是覺得氣溫有點低想找熱,等到被人放下來才發現自身身處偌大的房間,床柱掛著紗幔,被鬼王解了一邊,燈光有些昏暗。

  看鬼王要離開床舖,映華想也不想地揪住祂的衣角,「不要走!」一顆斗大的淚珠滑出他的眼眶,落在腿上暈開一點水漬,映華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要哭。

  鬼王愣了一下,露出莫可奈何的笑容,握住映華的手,低聲安撫道:「我去拿毛巾幫你擦擦,好嗎?」

  「不要走⋯⋯」映華卻像是跳針般又重複了一次。

  「你慢慢數到十,我就會回來,我保證。」鬼王彎下腰,在他的唇上落一個親吻,親暱的磨蹭他的鼻尖,映華可以近距離看到那雙眸子裡的承諾。

  映華嚅囁幾番,怯生生的再討了一次承諾:「數到十,就回來。」

  「嗯,數到十。」揉亂映華的頭髮,鬼王又親了他一下,這才離開房間。

  一,二,三。

  房間空蕩蕩,沒有聲音。

  四、五、六。

  季映華把自己塞進棉被裡尋求安心感。

  七、八、九。

  那個人是不是騙了你,要把你丟在冥府裡?

  十。

  「哭什麼?」鬼王好氣又好笑的把映華從棉被裡撈出來,一雙手輕快的解開他的腰帶、拉鬆他的衣領,在他還沒回神之前衣服就被脫的七七八八,只剩一條褲子還在原地。

  「咦?」驚呼隨著熱毛巾碰上映華的肌膚的瞬間發出,那暈乎乎的腦袋還在處理這些動作的細節,不太能理解現在是什麼情況,只能慌亂的按住鬼王的手,「褲子、腳⋯⋯我、我自己擦⋯⋯」

  「這是幾?」鬼王比了個數字問他有幾根手指頭,映華認真地數了數道:「八。」

  噗呲一笑,鬼王將人推倒在床上:「什麼八,我比的是二。」祂晃了晃沒動過的手指頭,映華則是不信邪的伸手去抓,以便確認,左手一根,右手一根,嗯?其他六根呢?

  「小醉鬼。」鼻頭被鬼王彈了一下,映華還是不能理解怎麼只抓到兩根手指頭。

  「渾身酒氣不好睡,我幫你擦擦吧。」語畢,映華發現他的褲子又快要被人脫下來,趕緊抓著褲頭,與之對峙。

  映華的執拗成功獲得勝利,一把拿過還溫熱的毛巾,磨磨蹭蹭的拉下自己的褲子,根本忘了鬼王還在一旁饒富興致的看他,而他又是為了什麼在半刻鐘前堅持要自己來。

  眯眯眼睛,從小腿慢慢擦到大腿上,再到雙腿間⋯⋯卻怎麼都擦到床鋪上,重點部位總是讓映華用半分之差略過,「曖⋯⋯還會跑呢⋯⋯嘻嘻。」他抬頭對著鬼王傻笑,再低頭回去試圖自己把自己擦乾淨。

  一回,兩回,三回,是誰的喘息聲愈來越重,映華懵懂的看著眼前那隻掌心向上的手,像隻貓兒低下頭,用臉頰貼它,還用舌頭舔了一下,滿足的呻吟,「嘿嘿⋯⋯涼涼的⋯⋯」

  鬼王單手拖住映華發熱的頰,引著他靠在祂胸前,另隻手悄悄拿走映華手裡的毛巾,隨後克己復禮、目不斜視的幫他擦淨雙腿間的汗珠,可即使動作再輕柔,被略為粗糙的毛巾蹭過的感覺還是讓映華感到不舒服。

  「唔嗯——癢⋯⋯」啪嗒啪嗒無意識的落下淚珠,映華的唇沿著鬼王潔白的頸項向上,無意識的在上頭落如雪飄渺的吻。季映華永遠也不知道鬼王在此刻有多麼想將他按倒在床上。

  「親我⋯⋯」檀口微啟,軟舌探出,順著鬼王的唇形抿過,映華叼著鬼王的唇瓣輕笑:「阿牧⋯⋯我總覺得⋯⋯我認識祢⋯⋯我認識祢嗎?」

  鬼王在聽見那聲暱稱的瞬間僵直了身子,眼光一暗,用不容推拒的姿勢將人禁錮在懷裡,祂丟失了一直以來的游刃有餘,狠狠地掠奪映華的雙唇。

  有那麼一瞬間,這一切都是那樣的熟悉,似乎不是第一次接受如此兇猛的啃吻,映華能在喘息間用舌頭舔弄對方,還能在交纏之際囓那條滑不溜丟的舌。默契極佳,一來一往,如同雙生子掌握彼此的調性。

  「別鬧⋯⋯」鬼王按住映華的手腕,而他的手正向下探入鬼王的褲頭,「乖,別鬧。」

  「哼。」發狠咬了鬼王一口,推開對方,掀開棉被,將自己捆成一條捲,動作一氣呵成,鬼王都沒能抓到空檔撈人回去安慰。

  隔著棉被聽見鬼王莫可奈何、帶點嘆氣的笑聲,還有祂隔著棉被依舊抱他舉動,這些都讓映華沒由來的感到安心,就這樣沈沈入睡。

  所以方醒之時季映華才會震驚於自己下半身光溜溜、身旁躺個名為「鬼王」的美人的景象。像條蛇蠕動離開床榻,逃避似的將自己關在浴室裡,兀自頭疼與思考。

  好害羞啊——但季映華摸著良心可以肯定的說,他其實是有點喜歡鬼王的,但鬼王喜歡他嗎?祂沒說過,你沒問過。這一切都發展得太快了。

  而且回憶起的現在才突然意識到,要不是昨晚鬼王踩了煞車,他們可能、可能——嗷嗚!真的太害羞了。再說映華對於「喜歡」之類的情感還是迷迷糊糊、朦朦朧朧的,畢竟活著的二十年來既沒喜歡過人,也沒人喜歡過他,就連最基本的親情也沒什麼體驗,要怎麼跟人談喜歡?

  但季映華可以篤定的說,要上、上床必須是兩廂情願、情投意合才可以的!

  一,喜歡鬼王嗎?喜歡√

  二,喜歡到可以上床嗎?可以√

  三、告白了嗎?還沒×

  那麼目標就是朝著告白前進了!

  「映華——」鬼王在門外呼喊,季映華在池內思考。

  兩人之間薄薄的門扉擋不住門外那人。

  啪嘰——門板倒了下來,映華一瞬間理解不能,為什麼左右橫拉的拉門會直直的向前倒下?全然忘了鬼王此刻的舉動是擅闖浴室,等到頭上覆了一層陰影才發現鬼王已經走到浴池邊,半跪在地,左手還不知道為什麼被祂執著。

  「我喜歡你。」鬼王說著,語氣非常堅定,目光非常炙熱。

  「啊⋯⋯?」這難道,難道是所謂的告白場景?

  「我心悅你。」又一聲告白,可映華依然沒反應過來,只知道鬼王的笑容非常溫柔,非常熟悉,心底某個角落無端發軟,絲絲心痛陣陣傳來。

  「欸⋯⋯那個⋯⋯?」話還沒說完,一個銀色的指環就套在映華的左手無名指上。

  「我知道你肯定在糾結,什麼事情都的要有個起頭才能有中間的行進,沒有半途而入這種事情。」鬼王篤定的說著,明明才認識五六七天,怎麼祂對你幾乎是瞭若指掌?

  鬼王執起映華的手,親吻指環,親吻指尖,親吻掌心,輕輕啃了一口,笑道:「我追你很久了,所以我懂你。」

  「追我⋯⋯很久⋯⋯?」映華試圖在這單方面的告白間抽絲剝繭,怎麼從來都不知道這位鬼王大人追了他很久?

  「嗯,很久,很久,久到你幾乎忘了我。你從沒正面答應我,我從沒強求你。」鬼王斂下目光,語調裡帶著惆悵,握著他的手慢慢收緊,半頃,像是下定決心般,正面迎著映華的目光,肯定道:「但這次我決定強求一回,季映華,我喜歡你,心悅你,希望你能一直陪伴在我身邊。」

  「你說呢?」映華從來沒被這麼溫柔的語氣詢問過,鼻尖感到一陣陣的酸軟,眼眶也發熱,在他開口前成串的珍珠淚水就率先滑落,掉進池水混為一體。

  「好。」即使淚眼朦朧也要答應,即使嗓音顫抖也要答應,心底的某個聲音告訴他要答應,期盼已久的羈絆近在眼前,伸手就能摘取,切莫追悔莫及。

  季映華第一次看到笑得開懷的鬼王,祂傾身向他栽倒,偌大的水花翻騰,漣漪圈圈,緊緊相依。

 

  床鋪?有,很軟√

  氣氛?有,紗幔很浪漫√

  男人?有,長得很帥√

  是季映華誠惶誠恐不知道配不配得上的男人。祂掌管偌大的陰間,風流倜儻,俊朗翩翩良人也。

  祂說祂追求你已久,你不曾回眸,不曾留步,你倆交握的手還沒熱起就撒下,相依的唇還沒暖就離去,祂卻依然等你,在沒有你的陰間等你。

  關於你的一切祂都說了,但關於那些回憶,你一丁點兒的印象都沒有,也不感到踏實,祂卻粲然一笑,「忘了也好,也好。」

  這樣真的好嗎?這樣的你能夠回應祂的愛意嗎?會不會,這個男人終有一天會不會因為得不到相應的愛的份量,而決定與你離異?

 

  「想什麼?」鬼王挑起季映華的下巴,一雙深藍色的眼眸直視他雙眼,醇厚的嗓音好聽的緊,真想一輩子祂都用這麼溫柔的嗓音能喚他的名,「我的美人啊,今生的你總是愛分心。」

  映華微微蹙眉,將一直想問的問題說出口:「為什麼你和哈迪斯都會叫我『美人』?」在他看來,祂倆才是足以被稱作美的存在,被喚作美人總讓人感到有些違和感。卻不承想這個問句換來嘴唇被叼著的結果。

  「唔、痛——」淚眼汪汪,試圖對鬼王裝可憐,好在效果顯著,嘴唇在下一秒被人輕輕舔舐。

  鬼王覻了映華一眼,有些吃味的問道:「本王和哈迪斯誰比較美?」難不成堂堂鬼王也會在意自己在映華心中的地位?

  「祢。」映華不假思索的快速回答讓鬼王像是噎了一口,旋即呀然失笑,而他也不甘示弱的反問祂:「我和刻耳柏洛斯選一個。」

  「⋯⋯」沒想到等到的是失禮的靜默。

  默默地推拒撐在雙耳旁的那雙臂膀,不知名的怒火在心中熊熊燃燒,叔可忍嬸不可忍,居然比不過一隻毛茸茸的地獄三頭犬?「嗷嗚!」既然推不開那就只能啃下去了!張嘴大咬在鬼王白皙的腕上留下兩彎齒痕。

  「當然是你。」鬼王討好的親吻,席捲他的唇舌,深切得就連唾液也來不及吞嚥,呼氣不及吸氣,只能癱軟在床上,任人採擷。

  浴巾掀開季映華便光溜溜、白花花地袒露在鬼王面前。

  一隻大掌在映華胸前游移揉捏,一如幾日前他輕薄鬼王那般,可為什麼鬼王被摸的時候看起來都沒感覺,但此刻被人觸摸的現在,季映華只覺得被觸摸的每一寸肌膚都像是燃起熱焰般灼熱難耐。

  鬼王順著映華下頷線條下移唇瓣,從脖頸到鎖骨細細囓咬,流連在胸前的紅果上,吸壓捲舔,賣力的像是想從中吸出奶水,總覺得乳尖在下一秒就會被吞下。

  從沒想過乳頭能夠帶來這麼大的刺激,陣陣戰慄傳來,讓映華不由自主的抱著鬼王的頭顱,挺身的舉動像是主動送上桌的餐點,另一邊的紅果也沒遭受冷落,被靈活的手指撚拉搓揉,鬼王的掌明明就是涼的,按在胸脯上卻熱得讓人難耐。

  「嗯⋯⋯」壓抑不住的呻吟脫口而出,映華在迷迷糊糊之中聽見鬼王的輕笑,睜開眼睛隨即墜入深藍眼眸裡的汪潭。

  怎麼能有這麼深邃的眼眸?星辰大海都裝在裡頭,還漫溢著讓人著迷墮落的汪洋愛戀,伴隨著身上每一下都飽含愛意的撫摸,只想耽溺在這人懷中永遠不要分離。

  映華眼睜睜的看著鬼王一路向下,來到雙腿之間,大掌輕輕分開想併攏的雙腿,低頭就將他已然挺立的慾望含進嘴中,「等、髒——唔⋯⋯阿牧⋯⋯」

  嬌喘連連,脫口而出的還是先前從未喊過的暱稱。

  脆弱的部位被人含在嘴裡原來是這麼舒服的一件事,映華可以感受到鬼王上下唇瓣吸允一口頭部後,舌頭輕戳不斷分泌黏液的馬眼,再沿著冠狀溝細細的舔過,接著是沿著柱身上下來回舔弄,就連下方的囊袋也被用手細心的照顧。

  一陣一陣的快感傳來,在推開鬼王的腦袋之前,映華的腦袋就先一片空白,猝不及防到來的高潮讓他失神,眼前只有一片白花花的雜影捉摸不到。

  「映華⋯⋯」鬼王喚名的語調裡帶點詢問。映華的後穴被自己的精液弄的濕漉漉的,一個熱燙的東西正在那兒磨蹭,映華勉強定睛看了看鬼王的那話兒,大的不像話,便將頭搖得像是波浪鼓,害怕的喊:「進、進不來⋯⋯太大了⋯⋯」

  有些畏懼的退了退,可腰胯被鬼王禁錮而效果甚微。

  鬼王溫柔的親親映華的眉眼,輕哄道:「先幫你擴擴,嗯?」修長的指頭就順著濕漉的液體闖進因緊張而不斷翕張的後穴。

  說痛也不是很痛,可感覺就是很奇怪,不屬於身體的一部分闖入怎麼樣都不覺得舒服,映華無意識的扭動腰部,鬼王則是追著與之接吻,想轉移身下之人的注意力。

  「映華,喊我。」映華吸了吸鼻子,把不知怎麼又擠出的眼淚憋回去,順應鬼王的要求用軟糯的語調呼喊祂:「牧⋯⋯阿牧,唔嗯、輕⋯⋯哈啊⋯⋯好奇怪⋯⋯」

  不知不覺間,擴張的手指來到第四根,進進出出的效仿性交,還時不時的張開又搔刮,從未體驗過的快感不斷地從後穴傳來,讓映華漸漸從中得趣,只覺得在體內更深處的地方正等著被人撫慰。

  「牧⋯⋯哈嗯、進來⋯⋯」也不知道自己在追求什麼,只希望穴內那股難耐能被緩解。

  「什麼東西進去?」鬼王壞心眼的問道,手指在進出之間不經意間按壓到某一個點,讓映華狠狠顫慄一下。

  「這裡嗎?」隨著這聲問句到來的是手指快速抽插的幾下,下下撞在那個點兒上,讓映華感到飄飄欲仙,隨後又是不急不緩的緩慢抽插。

  「還要⋯⋯嗚、牧,給我⋯⋯」眼淚像是不要錢般滑落,被鬼王溫柔的舔去,可映華怎麼也不覺得祂的話語有多溫柔,勾笑的鬼王依舊是不疾不徐的抽動手指,語調深情款款的說著吊人胃口的話語:「給你什麼?說出來⋯⋯說出來我就給你⋯⋯」

  映華憤恨的咬著自己的唇,這麼羞人的話語怎麼能逼迫人說出口!

  鬼王抽離在那張後穴擴張的手指,換了另一個存在感更加強烈的東西磨蹭它,因為方才的擴張,溼滑軟嫩的穴口能輕易的含住半點龜頭,鬼王更是一下一下的輕輕頂弄,每一次的頂入都吃得更多一些——

  「映華,要嗎?」問句裡滿含慾望,映華淚眼望著鬼王,看祂汗涔涔的額際,一股心酸頓時湧上心頭,這人到了此刻也還是無時無刻惦記自己的感受,這怎麼能不受感動?

  伸手拉下鬼王的頸項,鄭重的給予一個親吻,小聲而肯定的說道:「要。」

  鬼王緩慢的挺身向前,即使適才已經做足了事前準備,映華也自認放鬆的徹底了,可挺進的瞬間仍然讓他呼吸一滯,身軀不由自主的緊繃,雙腿想要夾緊卻只能圈著鬼王精瘦的窄腰,腦袋鬧哄哄的思考不能。

  「哈啊——」昂首想要呼吸更多空氣,鬼王唇手上下夾擊,抿過紅腫的雙唇,撚過豔紅的乳尖,敏感地帶都摸了個遍映華才能稍微放鬆身子。

  淺淺的後退,緩緩地前進,熱燙的肉根一點一點擠入體內,未開拓過的甬道一寸一寸被碾開,直到臀尖與鬼王的胯部相貼這才堪堪停下。甬道滿滿當當的被充實著,映華緊緊環抱鬼王的後背,修剪的圓潤的指甲在上頭劃了數道紅痕。

  「唔、阿牧⋯⋯」映華掙扎著要與鬼王對視,一雙眼睛噙著水光分外認真的看著鬼王眉眼,直到此刻才想起他沒回應在浴池之時的告白,壓下後穴陣陣傳來的痛楚,顫聲說道:「我、我也喜歡祢,楚牧,雖然我什麼都不記得了⋯⋯可我總覺得祢的一切都讓我熟悉,我覺得我肯定是在很久以前就認識祢了,我喜歡祢⋯⋯」

  「映華。」這聲呼喊揉雜很多很多的情緒,而最多的還是黏綿稠郁的愛戀。對此,映華彎起嘴唇熱淚盈眶,「我是你的了⋯⋯阿牧⋯⋯」

  而回應他的是緩慢抽送起來的腰桿,與情難自禁丟了冷靜的大力擁抱。這個男人這才,真真切切投入在這場性事之中。

 

  跟隨身上之人的律動在慾海裡載浮載沉,硬挺的器物進進出出,次次頂在最讓人感到歡愉的花心點上,雙腿被折疊在胸前掛在鬼王的肩上,吐了幾次精水的男根因為夾在兩人腹肌之間摩擦依然半勃昂首,即使覺得再也射不出來了,頭兒依然不住吐露愛液,揉雜著先前射出的精水濡濕雙方腹部。

  「不、啊⋯⋯太多、太多了——」映華搖頭晃腦希望鬼王能夠停下挺進的舉動,「已經夠了⋯⋯嗚嗚⋯⋯」鬼王已經在體內射過兩回,身子也己經被翻來覆去換了幾個姿勢,然而祂的最愛依然是面對面。

  這個姿勢能將映華的容顏盡收眼底,撞在這兒會嗚咽,撞在那兒會落淚,撞在花心上會止不住的吐露更多愛語,讓祂情不自禁深陷其中。

  「最後一次?嗯?」鬼王還能掛著游刃有餘的笑容,最初的沈溺期已過,宣洩過一回後鬼王就慢慢地找回冷靜,還能變化著抽插頻率,觀察映華可愛的反應。

  「祢說的⋯⋯嗚⋯⋯」其實剛剛也說了最後一次,不知道這次是不是真的最後一次,可全身的骨架感覺都要散了,映華十足十的肯定明天的自己會是一灘爛泥,除非被人抱著,否則他是不會親自移動軀體的。

  得到首肯的鬼王猛地扶起映華的身子,將姿勢轉換為映華坐在祂的腿上,這使得鬼王的肉莖進得更深了,這點認知讓映華一瞬間感到害怕,會不會被肏進體內最深處,活生生的裂做兩半?

  還沒等人適應,鬼王輕輕鬆鬆的把映華的腿纏在祂的腰際上,站了起來。

  這個姿勢的不穩定感滿分,映華只能緊緊的環住鬼王脖子、腳也緊緊扣著祂的腰際,然而這鬼王還是壞的很,稍稍的將身子前傾,讓他感覺全身的重量都交由相接之處承擔。

  這下可是真的進到了前所未有的深度。

  啪嗒啪嗒,先前射入的精液被抽插的舉動帶出,順著地心引力落在地上,發出惱人又羞人的聲響,這些聲響才讓映華意識到方才究竟被射入多少,肚子滿滿的都是,讓他的小腹微凸,像是懷了幾個月的胎兒。

  鬼王發覺映華瞬間的分心,不客氣的扭過他的臉,啃他腫脹的唇。

  「會、掉啊⋯⋯掉下去⋯⋯」鬼王一隻手捏映華下巴,一手捧著他的臀,隨著腰部聳動的節奏一上一下的抬他身子,一直有種要掉下去的錯覺。

  緊張引起甬道痙攣,後穴一吸一吸的吃著巨根,鬼王悶哼一聲開始走動,這麼混亂的節奏造成不可預期的撞擊,映華只能被動的迎接深入的頂動:「⋯⋯阿牧⋯⋯不要了、不要了⋯⋯」

  啪——

  「說不要還是吃得緊呢映華。」白嫩的臀被巴掌拍擊,沒等到懷中之人的嚴正抗議又是幾下,啪啪啪打得臀肉發熱又發紅,襯的上頭的青紅指印顏色更深了。

  「你看你⋯⋯多麽貪心⋯⋯」鬼王伸手按壓緊吞巨根的緊繃穴口,將手指一點一點的擠入,想跟著肉莖一併進入映華體內:「都已經吃了本王的肉棒了,還想吃本王的手指呢⋯⋯」

  走到牆邊讓映華的背脊靠在牆上,給予額外的支撐力,隨後不客氣的真的將手指插入映華穴內,跟著挺進的節奏在裡頭刮撓擠壓。

  本就緊緻甬道被強迫多吃一指,這種快感超出映華能承受的範圍,有些疲軟的男根可憐的流出近似水的液體,再也射不出精水。

  抽出肆虐的手指,停頓半晌感受甬道的收縮,彷彿有上百隻小手溫柔撫慰鬼王的肉莖,舒服的幾乎要讓鬼王精關失守。

  鬼王發出饜足的喟嘆聲,等到映華稍稍平靜了適才的高潮,才大張旗鼓的快速抽插,次次撞在他最為敏感的點上,將映華的身子頂弄的一晃一晃,手緊緊的圈圍脖頸、腳幾乎無力大張,腦子裡滿是炫目的煙花炸開。

  慾海翻天,映華的呻吟流瀉滿屋,一室內的旖旎吟哦迴盪,羞人害臊。

  攀上極樂之巔的兩人緊緊相擁,將自己揉化到對方的血肉之中,融為一體,彼此不分。

 

  季映華看著河面滿船,有點想知道為什麼冥府裡有這麼多的遊舫,放眼望去不知道蜿蜒了幾里,張燈結綵,閃閃發亮,倒像是一河星空,照亮陰暗的冥河,增添幾分生氣。

  一雙長手將映華圈入懷中,耳邊傳來陣陣熱氣,鼻息滿是鬼王身上的氣息,楚牧親親映華的額角:「我娘子真美。」

  「是真的美還是衣服美?」映華有點執著在容貌之上,他想知道是神明的眼睛有問題,還是自己的眼睛有問題。雖說自認沒有醜的嚇人,頂多也只是被稱作相貌平平,丟入人群自然隱沒其中,存在感極低,怎麼最近三天兩頭被說美?

  「情人眼底出西施。」鬼王含情脈脈的相望,眼底星光流動,流瀉懷念之情:「認識你時你是天上謫仙,深深印在我的心底,即使你輪迴百度,容顏稍有幾分不同,卻也還是有幾分我所熟識的影子。」

  「映華,你的眼睛總是微微上挑、大而晶亮,鼻頭總是圓潤,唇瓣似櫻色,不沾染色彩,還有⋯⋯」楚牧滔滔不絕的講出祂眼中的季映華,「不論你變成什麼樣子,我都會找到你的。」

  「曖⋯⋯」蒸騰的熱意翻湧上頰,映華害羞的將自己埋入鬼王的頸肩,「不過怎麼有這麼多船?冥府有什麼活動嗎?」

  鬼王歪了頭,順順映華外翻的衣襟,慢條斯理道:「下午開始就要遊行冥河,接壤忘川回到陰間,晚上在陰間舉辦婚宴。」

  「誰的婚宴?」好像什麼都沒聽懂。

  「你,」鬼王戳了戳映華,反手又戳了自己,「和我的婚宴啊⋯⋯我沒和你說嗎?」

  「⋯⋯」沒有,被吃乾抹淨的隔天一早鬼王就消失無蹤,一整天都沒看到人,就是午餐、晚餐會碰到面,所以季映華一整天都在跟刻耳柏洛斯玩耍,或是在迷宮似的冥府遊蕩,間或會看到漂亮小姊姊或是大帥哥忙碌的奔走,基本沒人阻攔或找他講話。

  「是我的錯。」處之泰然的道歉,「是我忘了跟你說,映華別生氣。」

  「嗯。」這麼大點的事兒都能忘記說,但是算了,什麼都不用準備也是樂得輕鬆。

  鬼王看人有些悶悶不樂,還想變換著法子逗他開心,哈迪斯就從轉角處尋了過來。

  「來穿禮服!」祂的身後還有一群小姊姊們,各個巧然倩兮簇擁而上,將映華團團圍住,挾帶而走,來到一間佈置溫馨的房間。

  看著眼前這些漂亮的小姊姊們,季映華不由得的心底發顫,汗毛挺立,像隻被狼群圍攻到角落的小兔子,瑟瑟發抖。

  先是不由分說的被扒光,丟進灑滿玫瑰花瓣的浴池裡梳洗,整乾長髮的同時還有三四雙柔夷在他身上抹上香氛,整個人香氣四溢,彷若香妃。

  華服層層疊疊,張揚的艷紅色絲綢用金銀絲線繡滿花兒,還有翠鳥祥獸穿梭其中,中式形制混著西式改良,對襟盤扣衣袖滾荷邊,七分袖的長度露出映華配金鐲而更顯白皙的手腕,下身八開馬面裙在兩邊褶子處抽繩開高衩,行走間能窺視一雙白長腿,讓人不禁感嘆製服師巧手奪工。

  如緞長髮盤起插滿髮簪,琳琅滿目,擺首間玉石相碰叮叮噹噹,接著黛眉敷粉點絳脣,鏡中出現了個楚楚動人的美人,難以置信這是季映華。

  小姊姊們拿著紅色薄紗放到映華的頭上,朦朧了世界也朦朧了他的容顏,再將束捧花放到他手裡,恭恭敬敬的送他出門去迎接良人。

  長廊盡頭雙開大門前站著兩個人,斜斜靠在廊柱上的是哈迪斯,一身正裝襯得祂眉目清秀,俊朗飄逸,在祂身旁垂著眼眸的人是楚牧。

  鬼王身穿胭脂紅雙排扣西裝外套,金銀絲線低調的在袖口及下擺繡上祥瑞圖紋,內搭月白色的對襟盤扣衫,襟口配戴一只蟠龍玉飾垂銀鍊,雙腿被剪裁得宜的白西褲包覆,晃動間閃著細細的光芒,細看才發現上頭滿是銀絲暗紋。

  那人,玉冠墨髮披肩,抬頭的瞬間四目相交,記憶裡最美的一幕瞬間出現在季映華的腦海裡——桂花香盈鼻,白嫩的花瓣紛飛,良人斜靠樹幹,百無聊賴的撚起一瓣在指尖搓揉,那雙平靜無波的墨藍色雙眼再看到自己的瞬間迸出歡欣,劍眉鳳眼染上愛戀,牽裹的掌微涼依舊,你亦是動情幾分,輕聲呼喚「阿牧」。

  愣愣的停住腳步,那幕記憶包含的情感太過豐沛,讓季映華不禁落淚,鼻尖發熱,心間顫痛,要經歷什麼才能忘記對楚牧的這些情意?又是何德何能能讓祂生世相等?

  「楚牧。」映華淚目帶笑,任由鬼王向前擁他入懷,「謝謝祢。」沒頭沒尾的道謝,祂還是聽懂了。

  額頭相抵,在極近的距離相視,一覽雙方眼底的纏綿繾綣。

 

  遊舫繞河的行程非常順利,只是季映華怎麼也沒想過這輩子還能見到傳說中的海神波塞頓與天神宙斯,這兩位是哈迪斯的兄弟,一樣的深邃面容,儀表堂堂。送來的彩禮目不暇給,各個貴重萬分,但鬼王卻都是瞟過一眼就讓人收下去。

  眼睜睜看著亮晶晶的珊瑚珍珠飾品被收起,映華暗暗想著要找個好機會去庫房看看那些奇珍異品。

  「映華,今天的禮服喜歡嗎?」鬼王冷不防問了這麼一句,只見映華低頭看自己身上的一襲,又看楚牧身上的一襲,情不自禁摸了幾下,才點頭道:「喜歡。」

  「哈哈哈哈哈、輪迴幾度,喜歡耀眼事物的個性還是依舊!」波塞頓暢笑一回,拿起酒盅咕嚕咕嚕灌下大半,「有空來海底坐坐,本王還有好幾噸的珊瑚珍珠可以讓你欣賞。」

  「真的嗎?」腦海裡浮出滿地珍珠的畫面,映華感到有些興趣。雖然不能擁有,但去看看也是不錯,可這個想像很快的被鬼王給扼殺:「不准去。」

  鬼王面色陰暗,蹙眉低聲:「波塞頓近美色,男女不拘,真要去我陪你去。」

  聞言,季映華默默地向鬼王更靠近了一些,他可不想不明不白的變成波塞頓後宮之一,同時腦袋又想起另一件很在意的事情,「我們的禮服是誰做的呀?幫我打扮的那些小姊姊都不肯告訴我。」

  「我!」哈迪斯舉手,雙眼放光握住映華的雙手,劈裡啪啦講個不停:「喜歡嗎?漂亮嗎?是本王用了幾百年一針一線做出來的哦!你們肯定是喜歡傳統喜服的,但那樣太死板,所以我混入了一點西式形制。

  「啊還有蓋頭是我擅自改成薄紗的,美人這麼美楚牧怎麼可能不想炫耀?你沒看今天的遊舫幾百艘?我們可是從冥河頭遊到冥河尾,忘川河頭到忘川河尾,東西方的鬼們都知道你們家鬼王大婚囉!

  「再說我總覺得楚牧那個死腦筋可能在哪一天就大爆發,把你不明不白的帶回家,可能連衣服都來不及訂制,所以就先幫祂做起來了⋯⋯唉不是我要說,祂看前幾世的你的時候我就覺得祂總是會忍不住的,沒想到還是這樣生生的忍了下來⋯⋯曖,哥祢幹嘛,放手!」哈迪斯話還沒說完就被波塞頓帶走,後知後覺的映華發現溫度似乎有些下降。

  回頭看看嘴角有些抽搐的鬼王,抬手摸摸祂的腦袋以安撫情緒。

  「其實,」一直沒出聲的宙斯舉杯對著季映華,笑得一臉溫柔,「哈迪斯哥哥手作狂的個性也只有你們兩個能夠忍受了。嗯⋯⋯映華,歡迎你回來。」

  不明所以,但還是舉杯與之相碰,「我沒有以前的記憶,但,謝謝祢。」看著這些神明一個個,似有若無的熟悉感在心中盤旋,帶來的不是陌生恐懼,而是深深的熟悉眷戀,但記憶丟了就丟了,找回來或是找不回來,你依然是你,這點不會改變。

  靜靜的看著遠方與主簿玩得快樂的刻耳柏洛斯,再到不遠處嘻笑打罵的哈迪斯與波塞頓,最後是摸出棋盤與宙斯對弈的楚牧,季映華傾身附耳:「我想,吃宵夜的時候祂們不會不敢坐在祢旁邊的,我也可以陪祢。」

  鬼王挑了挑眉,鳳眼情潮滿溢,薄唇與之相貼,「嗯,我不寂寞了。」

  生死輪迴幾度,不曾回首的你回首了,燈火闌珊處等待的那人向前了,從此相知相惜,永不分離。

 

 


留言